電影:《這個殺手不太冷》
導演:呂克·貝松
編劇: 呂克·貝松
主要演員:讓·雷諾 /娜塔莉·波特曼 /加里·奧德曼 /丹尼·愛羅 /彼得·阿佩爾 /等等…
上映日期:1994-09-14(法國)
劇情簡介
里昂(讓·雷諾飾)是名孤獨的職業殺手,受人僱傭。一天,鄰居家小姑娘馬蒂爾達(納塔麗·波特曼飾)敲開他的房門,要求在他那裡暫避殺身之禍。原來鄰居家的主人是警方緝毒組的眼線,只因貪污了一小包毒品而遭惡警(加里·奧德曼飾)殺害全家的懲罰。馬蒂爾達得到里昂的留救,幸免於難,並留在里昂那裡。里昂教小女孩使槍,她教里昂法文,兩人關係日趨親密,相處融洽。
女孩想着去報仇,反倒被抓,里昂及時趕到,將女孩救回。混雜着哀怨情仇的正邪之戰漸次升級,更大的衝突在所難免……
獲得獎項
1995年法國凱撒獎
最佳影片(Best Film) 呂克·貝松 提名
最佳導演(Best Directing) 呂克·貝松 提名
最佳男演員(Best Actor) 讓·雷諾 提名
最佳剪輯(Best Editing) Sylvie Landra 提名
最佳攝影(Best Cinematography) Thierry Arbogast 提名
最佳聲效(Best Sound) François Groult, Pierre Excoffier, Gérard Lamps, Bruno Tarrière 提名
最佳配樂(Best Music Written for a Film) 艾瑞克·塞拉 提名
第19屆日本電影學院獎 (1996)
最佳外語片(提名)
影評
2005-10-05 | 孔喬
《Leon》。LucBesson的作品。
始終不明白為什麼會翻譯成如此古怪的一個中文片名。
全英文對白,拍攝於美國紐約。一部有着濃郁的好萊塢色彩的法國導演作品。影像風格和故事情節保留了法國片特有的表現手法,雖說是商業電影,卻拍的相當有藝術感。
影片開始的時候就告訴我們,他是一個殺手。
墨鏡下的男人敏捷狠辣,一個著名的殺手。
他以此謀生。
殺手並非殺人狂,對於Leon,殺手只意味着一份職業,一份他別無選擇的職業。在他的身上,讓人感受到殺手的魅力。那是一種在暗處的力量,他在暗處保持着生殺予奪的權力。如同上帝一般,在暗處,在高處,在不可見之處,懸在每個人的頭頂,昭示着生命的脆弱與虛無。
舒緩的口琴的協奏曲帶來幾分凄迷。法蘭西溫和的陽光下,活着的方式黯然交替。
工作,打理植物,喝牛奶,坐在沙發上睡覺,旁邊放上一把槍。
Leon乾脆利落地完成了那單生意,回到家,取下所有的裝備,開始淋浴。那一刻,讓人看到了他赤裸的無助與疲憊。隨後,他細心地熨衣服、噴花肥、喝牛奶,一個牌子的牛奶。一個人到空蕩蕩的影院津津有味地看歌舞片,像孩子一樣新奇愉快,還不時回頭張望除他以外的唯一觀眾,想和人分享他的快樂。這個英俊優雅的男人穿着蓋不住腳腕的褲子,長長的風衣,悠然地掠過大街小巷,幸福地唱歌,路人駐足觀望。不自覺地滲透着中年男人的落寞與孤寂。
Mathilda出現。十二歲的問題少女,綠色外套,小紅帽,童話一樣嬌好甜美的臉龐,清澈卻直指人心的眼睛,充滿敵意卻又有些怯生生的表情。
當Mathilda的全家被殺,她捧着牛奶到他門口求他開門的時候,他的殺手生涯也就即將結束了。這個無依無助的女孩闖進了他的生活。
「我要跟你學做一個殺手。」
他一生中唯一溫暖的時光,不再只是一個人。
她會為他買兩夸脫鮮奶,會和他一起訓練,會和他玩放鬆腦筋的遊戲,會對他說,「Leon,I Love You。」12歲小女孩的愛,象是甘泉,那麼清醇,毫無雜質;象是陽光,那麼溫暖,令人目眩。
Leon的生活發生了改變,他會笑了,有時甚至是細心而又溫柔的。一個殺手,命中注定,不能有愛,有了愛就是有了弱點。
夜間,他忽然跳起身,裝上消聲器,將槍口對準Mathilda睡夢中的頭顱。可是Leon沒有辦法推開她。否則,他的手不會因柔情而發抖,談生意不會因難捨而遲到,殺人不會因牽掛而受傷。唯一能暗示他的內心生活的,只有那盆茂盛的龍舌蘭。他把它當成自己的生命來培育,在任何時刻都不會捨棄的朋友。所以,殺手的結局已然籠罩着悲劇的陰影。
一切自然而完美,從容不迫地敘述,他們笑鬧,他們日益親密。兩顆冷透了的心在相互接近中發出了微弱的光芒,互相溫暖、互相救贖。他成了她的信仰,她卻成了他的弱點。
為了復仇,他手把手地教會了女孩如何用槍,卻又伸出有力的手保護她,讓她可以免於拿槍,直到最後,因為她的緣故而中了致命一槍。
最後的血戰中,他用自己極限的生存智慧與對方較量。保護Mathilda逃出生天。重殺傷力武器發射後,大家都以為已經死亡的Leon喬裝成警察,走向出口,外面是等待着他的小天使。這給予了一線兩人幸福生活的希望。但這並非出於憐憫,而是為了讓人更加絕望。只是真正絕望的不知道是劇中人,抑或是我們這些旁觀的閑人。一步之遙,天人永隔,那門外亮麗的日光,和門內刺目的血光,一樣令人窒息。他終究還是逃不掉,當他滿面血污地走向咫尺之隔的大門時,一隻手槍跟在後面。這是一個驚心動魄的主觀鏡頭:逐漸傾斜的地面宣告了他的死亡。他死了。一切都結束了。
影片從一部有着另類怪異的愛情故事的動作片,升級為探討孤獨靈魂之間的交流、冷漠心靈救贖的啟蒙之片。
開始時是Leon保護受害者Mathilda,後來延伸為雙向的依靠與安慰;從他平面的殺手生活,轉化成個人立體的性格成長。性格最終成長完全,他對Mathilda說:「你不會失去了。我剛嘗到人生的喜悅。」可他最終死去。
讓·雷諾的演出令人驚喜。喜歡他那張充滿滄桑感的臉龐。他塑造的Leon無疑是一個經典的角色。如同木頭那樣純潔溫暖,彷彿是個走錯了時空的異鄉人。他在這鬧市裡憑本能維持着自己的生存,他活得那樣紮實,讓我們又心痛又愛憐。
故事的結局。女孩無法遺忘的仇恨帶走了他,似是早有預料的歸期,這是一個殺手的宿命。也許死亡是完美的結局。他終於永遠屬於她。女孩把他心愛的植物種在地里,不再活在盆里。她說,Leon,它在這裡很安全。
鏡頭拉遠,隨着攝影機的上升,女孩和植物越變越小,再次運用橫拉,你可以透過茂密的樹林的頂端,眺望到另一端的紐約,那裡遼闊的海岸柔和一片。
生活繼續。
陽光下的海洋,只有絕望,然後一切消失。
影片外,有Sting的歌聲傳來:That』snot the shape,the shape of my heart。And if I told yout hat I loved you,You』d may be think there』s something wrong,I』mnot am anof too many faces,The mask I wea risone……
2006-05-12 | Mercurio
《Leon》的每一個角色都出乎意料的精彩出色。它沒有很多高深的思索,卻又太能讓人琢磨。做為職業殺手的Leon,他的生活是單純的——單純的甚至像舊時代的手藝人,早出晚歸,為生計而奔波,一次又一次的訓練,完成任務,因為危險的職業他連睡覺也要坐着,面對愛情和可能的閑適生活,也要保持克制提醒自己。他與其說是一個殺手,莫不如說已成了一種生活本身——他代表着男人最極端的一面——對待強大殘暴的敵手冷酷無情,對待溫順的女人和嬌弱的兒童時卻必須保持規則——不傷害他們,甚至妥協,而溫情甚至是他們的阿迦琉斯之踵,最後以生命為代價去報答。「一行有一行的規則。不殺女人,不殺小孩。」這個規則和禁忌的背後,印照的是他渴望又欲求不得的愛情和親情。麻痹很多年後一個小女孩的意外闖入又令他把這些遺忘給想起,就像想起他兒時的故事。老頭子說:「你剛來這個國家的時候,亂七八糟,被女人弄的一塌糊塗。現在,卻是一個優秀的殺手。」人的強大和冷酷,是在痛苦和摧毀的土壤上生出的根,卻註定成了殺手手中精心照料卻開不出花結不出果的植物。瑪婷達的出現成了他一生的光亮,也成了她的自己的毀滅和新生和救贖。就像他在面對她家人被血洗之後驚慌無措時刻的那一瞬的開門,光亮照亮了她的臉也照亮的自己的人生。他被她改變,而他,成了她的熱愛和新生。痛苦人生的一切至此完成顛覆。
我一直為結尾的情節猜測不已。大多數人認為,殺手走向門的時候,是嚮往着新的生活——那個生活里,屠殺和警惕將不復存在,有的只有他的瑪婷達,和那株不開花不結果的他的心愛。他臉上希冀的眼神和迷茫又嚮往的表情出賣了他的情感,卻令他喪失了殺手的本能——一隻手槍跟在後面,他竟然全無察覺,最後,槍響,殺手死在了暗黑的走廊盡頭,離光亮的門口只差一步。但我卻隱隱傾向於認為,殺手知道後面的手槍,他在尋找他遍尋不得的夢,那個夢連着長廊與出口,也連接着現世的痛苦與來生的夢幻——它是死亡。他一人斗百人,最後已經沒有手槍,無法為瑪婷達報仇,唯一和希望,是和那個變態同歸於盡。更重要的是,他出去了,又能怎樣呢?有他的瑪婷達,更好還是更壞?依然和他在一起,小女孩的生活恐怕還是在仇恨中度過,沒有新生,一切重新歸回到舊的軌道——練習,殺人,執行任務,生活像尖利的刀寒光閃閃。他選擇了死亡,倒下後的最後一刻,將炸彈拉環送到變態惡人的手中,幾乎深情款款,柔和的彷彿是臨終的囑託:「這是——來自——瑪婷達——」炸彈引爆,報仇完成,殺手已死。
「這是,來自,瑪婷達——」一種意義上,顯然,這是他為瑪婷達報了仇。但更根本的,是他代她完成了他不要她此生完成的使命。報仇的使命完成了,瑪婷達作為殺手的使命完成了,兩個殺手痛苦的生命同時結束——一個得到永恆的休息,另一個終於解脫。不開花不結果的植物最終被種進了草地,它可以生長因為它從來沒有這樣靠近過自然。他從來都是被扭曲被節制的,直到有一天瘋狂執拗又天真的瑪婷達拯救了他,最後他用他的全部力量作為對她長久以來熱情的報答,殺人者終於完成了拯救。偶遇照亮了他,就像最後榴彈爆發出最猛烈的光——「人生是一直這麼痛苦,還是只有是小孩子的時候才這樣?」殺手沉默了一會,喃喃地說:「一直如此。」一直如此,但現在可以不要這樣了,她也可以不要這樣了,生活和愛情把他逼上了這條道路,但最後又把拿走的東西還給他。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心甘情願,也為自己不開花不結果的植物找到了主人——她終於把它根植於土壤。
變態惡人喜歡貝多芬,理解莫扎特,推薦自己的獵物嘗試勃拉姆斯,卻瘋狂殘忍冷漠之極;殺手不識字,不懂得經典電影,不認識夢露和卓別林,卻在冷酷的一生中找到了歸依,打開了心靈的窗和門。原來藝術能夠陶冶性情,卻不能改變靈魂——什麼東西都不可能改變靈魂,因為靈魂根深蒂固,它就是人們自己——就像殺手的職業讓他性情冷酷,但磨不掉他心中原本溫情脈脈的靈魂——那個靈魂引而不發,堅忍地埋伏,終於在積聚了太久之後,把他交還給自己。它就像那株植物和牛奶,來自自然,容不得半點污染,卻找不到自己的土地。但它最後還是回家了。是綠色,它就屬於土壤。是天真的女兒,她就必將屬於另一個世界,只是那是他有生之年所不能給予的、渴望而不可及的,過去的時光。原來我們每一個人尋找的,不是成熟的個性,也不單是幸福,而是被自己丟失已久的靈魂,它屬於昨夜的領地和昔日的城堡。它起源於我們童年時候的夢幻。它長着一張孩子般的天真的臉。孩子可以愛,可以幻想,可以單單憑着自己的生存本能打碎成人世界的遊戲。而人的成長和歲月的磨礪,不過是在動蕩中把它拋棄,在愛情中被它迷亂,在嚴酷的生存法則中把它壓抑,但它依然堅強隱忍,藏的隱秘。看不見它的,它也一直在那裡;看見它了,它為我們把全部秘密揭示。它會一直引領我們,如迷藏般不斷的隱埋又不斷的揭露,直到死亡把這場詭異眩麗的夢幻從我們身上拋開。
2008-08-07 | 貝塔先生
以美女作為開頭,當然是為了吸引眾多的眼球。話說回到本片,《Leon》,呂克貝松是奇才。無論是諸如《聖女貞德》之類的史詩巨片,還是《的士速遞》這樣的喜劇片,又或是眾所周之的《第五元素》及《碧海藍天》,呂克貝松永遠都能夠以他極具魅力的個人風格準確的把握敘事過程。對於槍戰或是打鬥,十分想要推薦的是另一部《暴力街區》,開頭一系列的追逐場面讓我頓時想要去學習攀岩。
話又扯遠了。
這是一個愛情故事。
一個小蘿莉,一個怪叔叔,還有我們從中作梗的小天狼星(片中的Stan後來出演《哈利波特》中的小天狼星布萊克,他總是適合這種瘋瘋癲癲的角色)。
Leon可謂是史上最為可愛以及百變的殺手。如果你想找個殺手做男朋友,並且帶有那麼一丁點兒「叔叔控」,那麼Leon無疑是最好的選擇。熨燙衣服,只喝牛奶,洗拭葉子,每天讓他的萬年青在陽台上接受陽光雨露,自己獨自去電影院傻乎乎笑嘻嘻的看《雨中曲》。這個男人在平日里看起來的確是獃頭獃腦的,甚至大字不識幾個。可是他的確夠體貼夠溫柔也足夠聰明。更重要的是,磁性的嗓音和性感的鬍鬚實在是足夠浪漫。
於是,我們的小蘿莉愛上了他。
所謂人生之事不如意十有八九。瑪蒂爾達從小攤上了那麼一家子的確也算是上輩子的冤孽。急需安全感的她在危機關頭終於碰到了真命天子。Leon換上圓形墨鏡,戴好瓜皮小帽之後,雖然穿着一身讓人汗顏的不太得體的大風衣,不過的確是酷斃了。一個是不殺女人不碰小孩兒的怪叔叔,一個是決心復仇太過早熟的小蘿莉,天造地設的一對。
怪叔叔是羅曼蒂克的,即便他自己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不過口味也是足夠重的,撞上這麼一個不好對付的小女孩兒。
所以千萬別惹身邊的小蘿莉,她們隨時可能拿把槍出來把你給斃了,要麼就是輕易俘獲你的怦怦直跳的心。
片子拍的不錯。理所應當給五顆星,強大的導演,強大的演員,強大的製作團隊。靠,居然連配樂也那麼牛逼。比約克的《維納斯般的男孩》或是結尾鼎鼎有名的斯汀為本片量身製作的《心之形》,無疑讓呂克貝松徹底成功的從藝術影片向商業影片成功過渡。
眾人齊心,合力斷金。一個留芳百世的浪漫愛情故事應運而生。
那麼,就從明天起,做一個會熨衣服的男人,為了健康不抽煙少喝酒養點花花草草,坐在椅子上睡覺就算了,但是諸如《雨中曲》這樣的老電影是一定要看的。你很呆么?或者你並不怎麼會穿衣打扮?沒關係,只要熱愛生活,懂得浪漫,那麼小蘿莉一定不會對你視而不見。
結局並不美好?
扯淡吧,只要安分守己,別老想着掐斷別人家的門鎖,結局註定是幸福的永遠生活在一起。
今天是七夕,就祝願這陰陽兩隔的一對壁人來世可以相擁而坐,依偎在沙發上吃薯片看TVB吧。
2005-11-13 | 和菜頭
男人對這些職業的態度,讓人不由得想起古龍的小說來:深處閨中的少女,正在窗前寂廖看着滿天的星斗。就在那某一個夜晚,有一個黑衣人風一般的掠過她的窗口。突然間,他又返回來,用腳勾着屋檐,露出雪白而整齊的牙齒,給她一個充滿活力的微笑。然後非常自信的介紹道:「你好!本人是一個採花賊。」少女緊張、慌亂,因為她是第一次看見一個採花賊,一個如此有魅力的賊,偷心的賊。他們談了半宿的話就分手了,而少女甚至成為了別人的奶奶了,還一直甜蜜的回憶着這個故事。在殺手的問題上,男人的態度很象這個女孩子。
古龍對女孩子的這種心理上的把握,我因為身體很重,沒有親身嘗試過,因此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我只知道,一個中國男人是在各種英雄的故事裏成長起來的,我們在童年時代里聽過的最多的故事就是關於英雄的。英雄,雄性的雄。但是,等我們成長起來的時候,所有的英雄都已經死掉很多年了。所以,作為男人,我們別無選擇,我們只能變成女人。
女人的小鞋穿在腳上,男人的小鞋勒在靈魂里;女人打扮自己取悅自己心愛的人,男人奴顏婢膝滿足農業社會體系的要求;只有一個女人成為了將軍,她叫花木蘭。有很多男人閹了自己完成個人價值,他們叫九千歲,叫做帝師,叫做文王。。。。。。他們比母親更堅韌,比織毛衣更耐心,比計算雞毛蒜皮更嚴密,比後宮裡爭風吃醋更善妒,比揪頭髮罵街吐口水更下作,最終才能成為偉大的男人。
所以,每一個男人象個懷春而寂寞的少女,等待着殺手先生從自己的窗前經過。看着街對面房子上跳躍潛行的模糊身影,看着自己的小腳,他們流淚了。不是每一個春夜裡都有殺手先生經過,所以男人們寂廖的剪下一枝玫瑰,惘然插入瓶中,一聲長嘆。
在這種陰柔的氣氛里,殺手堅硬的存在着。殺手早已經將生命賣給了浮士德的那個老朋友,所以殺手是高貴的。「手」在中文裏,有某項操作員的意思。殺手於是對於終結生命有了一種操作的精確,殺人變成了一項同時具有暴力美學和黑色幽默特色的工作。記得在我居住的城市裡,殺手敲響了某國際公司亞洲總裁的門。門開,槍響,兩眉之間。門關,人杳,屍體倒地。一群人抽着煙討論這事,有人長嘆曰:「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也有人說:「瞧這效率。」
法國人很好的滿足了我們的這種需求。每個人都有造夢的權利,要做就做一個最大的,最狂野的。Leon穿着大衣,戴着墨鏡,悄無聲息的站在你的身後,用放在你的脖子上的刀子,和你對話。這種最直接的對話,其實是每個人都最愛的。我們的意志順着那冰涼的金屬滲入和控制對方的靈魂和身體,遠比妥協、斡旋、協調、平衡來得直接而乾脆。我們在現實的各種力量間舉步維艱的時候,當我們在糾結的各種關係間奮力爬向目標的時候,Leon用一把小刀向我們證明了一點:並非亞歷山大才能用最簡單的方法解開「謎之線團」。Leon隱沒在黑暗中,強悍而兇猛,具有一個帝王的那種非凡力量和控制力。而在燦爛陽光下的我們,蒼白而無力,軟弱的爬行着。
據說,Leon是法國男人的代表了。我喜歡的是殺手的那種簡單生活和男人應該具有的笨拙。毫無疑問的,通過他手裡的那盆永遠不開花的植物有一種隱喻:殺手得封閉掉一些東西。我們以為自己是在幸福之中,所以甚至建造了花園,卻不知道自己因此變成了一個終日在繁重勞動和沉重責任下的花匠。建造一個花園容易讓人變得遲鈍而平庸,因為對這花園的愛,使我們永遠的鎖在方形的天空下。其實,一個人連一盆花都帶不走。而我們卻建造了整個花園,變得精緻和細膩起來,一個精緻和細膩的男人給人的感覺是倒盡胃口。男人應該精於使用斧頭,在任意一個精確的弧線下將圓木劈成兩片,而不是善於飛針走線。在這手腳的笨拙之中,我們留下了廣闊的空間交由女性的溫柔和細膩去填補。這世界很複雜,但是我們只能放下一盆不開花的植物;這世界很簡單,只要你會使用一把斧頭。
或者,有人會追問生命的意義何在?我看見炸彈的拉簧飛起的一幕,我以為那就是全部的意義。傳說中的殺手都會有那麼一天,他們要向魔鬼贖回自己的生命,把它慷慨的奉獻給自己珍視的東西。如果一個殺手終生為金錢而殺人,那麼他永遠只是一架毫無感情的機器。一個沒有什麼珍惜的人,生命是不完整的。殺手註定必死無疑,在這一天到來之前,他必須找到什麼東西,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祭壇上,才能完整的完成他自己。他簡單的一生,由於他當掉了自己的生命,所以超越了一起羈絆,成為了他想要的自己。他唯一不能控制的,就是自己的生命,因此他必須把它贖回來,用結束生命的方式,把人性和生命的尊嚴重新拿回手裡,在最後的時刻,擁有生命的完整。這樣的殺手,死而無憾,他的植物也終於能找到一塊大地而安詳的生長。